长期服用维D和钙片会致癌？看药事网和腾讯较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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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国内自媒体引用美国研究声称，“维D和钙片跌下神坛！被曝长期服用致癌！”其实，科学研究确实存在，但自媒体的结论完全站不住脚。
研究结论之一“过量摄入钙与癌症死亡风险增加存在相关性”被自媒体强行解读成“维生素D和钙片会引起53%的癌症死亡率”，把“相关性”说成“因果关系”这有违基本事实。
研究结论之二“长期使用膳食补充剂与死亡率结果无关”被自媒体强行推导出“膳食补充剂根本没用，反而对健康有害”，更是毫无逻辑，也无证据支持。
美国这项研究明确排除了孕妇、哺乳期妇女，但国内自媒体完全没提这一重要信息，造成了重大误导。
大家不必过于忧心，如果对药物或者保健食品存在疑问，就到当地医院咨询医生或药师。
邱雨婕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宣武医院药学部药师
药事网成员
（点击视频，收获科普）
近日，美国的一项研究评估了膳食补充剂（我国称为保健食品）的使用与全因死亡、心血管疾病和癌症死亡的相关性。国内有些自媒体迅速报道了该项研究成果，并将实验结论描述为“膳食补充剂根本没用，反而对健康有害”、“癌症死亡率增至了53%”等等。这令很多网友都感到非常不安。
（自媒体文章截图）
为此，笔者找到了这篇题为《美国成年人膳食补充剂使用，营养素摄入和死亡率之间的相关性队列研究》的研究论文。研究团队来自美国著名大学塔夫茨大学弗里德曼营养科学与政策学院，这个学院在营养学上是学术界的标杆之一。研究成果于2019年4月9日发表在《内科学年鉴》上，共有23页之多[1]。
经过仔细比对，笔者发现，国内某些自媒体的报道存在着不少以偏概全、断章取义和错误理解。那么，这项科学研究的真正结论到底是什么呢？
一、自媒体引用的科学研究的确得出了“长期使用膳食补充剂与死亡率结果无关”，“过量摄入钙与癌症死亡风险增加存在相关性”等结论
简单介绍一下这项研究：
研究人员从美国“国家健康与营养调查”（NHANES）中选取了30,899名年龄在20岁或以上的美国成年人，从2003年至2010年，连续追踪了7年。
所有参与者都提供了过去30天里使用膳食补充剂的完整信息，并且研究人员还对每一个人进行多次的24小时饮食回访，以评估来自于食物的营养物质的摄入量。
在6.1年的中位随访期内，总共发生了3,613例死亡，包括945例心血管疾病死亡和805例癌症死亡。研究结果显示：
（1）长期使用膳食补充剂与死亡率结果无关；
（2）摄入充足的维生素A、维生素K、镁、锌和铜，与全因或心血管疾病死亡率降低存在相关性，但这种关联仅限于食物中的营养摄入量；
（3）过量摄入钙与癌症死亡率增加存在相关性，并且该相关性要归因于来自膳食补充剂的钙而非食物中的钙。
（研究文章截图）
二、“相关性”不等于“因果关系”，“53%的癌症死亡率”也不是这个研究想阐述的结果，国内某些自媒体搬运外媒稿件，丝毫不加核实，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虽然研究不假，但自媒体根据研究推导出来的观点就是真的吗？
未必。
大家需要先弄明白2个关键词：过量、相关。
该研究将“过量摄入钙”定义为每日摄入1000毫克或更多的钙。那么，1000毫克钙又是多少呢？
相当于3.3片钙尔奇D（是药品，不是保健食品），6片小儿善存片（保健食品），6片善存多维元素片29（保健食品）。要知道两种善存的推荐剂量都是一日1片，若想达到“过量摄入钙”的程度，需要一日服用6天的药量才行。
而且科研文章中的“相关”是指二者之间有关系，但不能得出直接的因果关系。
所以，国内某些自媒体将“过量摄入钙与癌症死亡风险增加存在相关性”强行解读成“维生素D和钙片会引起53%的癌症死亡率”，如果不是那些自媒体作者为了吸引眼球故意曲解原意，那就是他们根本不懂科学研究的基本概念。
（自媒体文章截图）
并且该研究文章中从未出现过“53%癌症死亡率”这一数据。追溯其出处，发现倒不是我国自媒体造的谣，而是英国的《Daily Mail（每日邮报）》对这篇科研文章过度解读惹的祸[2]。
《DailyMail》是如何得出53%这个数据呢？
研究原文中是这样写的：每天摄取1000毫克或更高剂量的钙补充剂与癌症死亡率增加有相关性（RR，1.53[Cl,1.04 to 2.25]）[1]。RR是rate ratio的缩写，是一个统计学术语。RR值表示了“过量摄取钙”与“癌症死亡率增加”之间的关联性。如果RR=1，说明二者无关联；如果RR值>1,说明二者正相关，并且RR值越大，“过量摄取钙”与“癌症死亡率增加”之间的关联性就越强。
（研究文章截图）
《DailyMail》在这里做了个计算：（1.53-1）/1*100%=53%，用来表示“过量摄取钙”与正常摄取钙相比，癌症死亡率增加的比例。可以这么计算吗？理论上讲，是可以的。但是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长达23页的研究原文中都未曾对1.53这个数据有更进一步的解读，说明相关性才是研究者关注的重点，癌症死亡率具体增长多少的意义并不大。
（英媒报道截图）
除过度解读原文数据，带偏重点之外，英媒对研究的其他结果报道还算客观。使用的标题是《专家警告，营养补充剂“不起作用”并且服用某些营养补充剂甚至会增加癌症死亡率》。
（英媒报道截图）
显然，无论国内自媒体怎么计算，都得不出“53%的癌症死亡率是家庭常备的小药丸引起的”这样的结论。那些自媒体照搬外媒数据，丝毫不加以求证，并且使用“维D和钙片跌下神坛！被曝长期服用致癌！”这种标题，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三、国内某些自媒体在没有任何研究证据的情况下，强行得出“膳食补充剂根本没用，反而对健康有害”的结论，是在枉顾事实和逻辑
国内某些自媒体对“不同来源的营养物质有不同效果”的转述还是比较准确的。
研究负责人张芳芳（Fangfang Zhang，音译）在接受外媒采访时说，“从食物中摄取足够的某些营养物质与降低死亡风险相关，这可能很好地反映了这些营养物质对健康的益处。然而，这也可能反映了食物中多种营养物质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而不是单一的营养物质的作用。”[3]
举个例子，深绿色叶类蔬菜和一些谷物中的镁含量较高，当人们把镁与这些食物中的许多其他成分一起服用时，镁对人体有好处，但是当人们把它提取出来并以大剂量服用时，它就不适合人体了。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人们不能用营养补充剂来补偿不良的饮食。研究发现，膳食补充剂并没有改变低营养摄入人群的早死风险[1]。
然而自媒体根据上述研究总结出了“膳食补充剂根本没用，反而对健康有害”的说法，这就纯属臆想了。
（自媒体文章截图）
第一，研究采用的结局指标是“死亡率”，而非其他疾病的患病率。“补充某些营养物质与降低死亡率无关”不等于“没用”。要知道人们服用钙补充剂从来不是为了降低死亡率，而是为了补钙，旨在增长身高（儿童及青少年）或者防治骨质疏松症（更年期妇女、老年人）。
第二，既然“没用”不等于“有害”，所谓的“反而有健康有害”自然无从谈起。至少主张这个结论的自媒体，没有拿出什么证据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出来的“有害”结论。
四、某些自媒体漏掉了该研究的人群范围，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造成了重要信息失实
美国这项研究明确排除了孕妇、哺乳期妇女。[1]这点非常重要。那些需要补钙的孕妈妈，以及要给孩子补钙的妈妈们都可以不用为安全问题担心了。
（研究文章截图）
可是这么关键的信息，某些自媒体竟然连提都没提，就那么视而不见。不知这是无意的疏忽所致，还是有意识的筛选过滤？但不管原因怎样，结果都造成了重要信息的失实。
五、保健食品不能代替自然均衡的膳食，也不能延年益寿
那么，美国这项研究能给普通大众提示些什么呢？
第一，既然研究结论显示：膳食补充剂的使用与美国成年人的死亡率降低无关。那么大家就应该明白，若想益寿延年，仅靠吃保健食品是起不到作用的。
第二，研究还指出，来自膳食补充剂的营养物质与来自食物的营养物质作用效果不同。这也提示大家，保健食品不能代替每天营养丰富的膳食。
至于补钙的问题，大家不必过于忧心，只需记得“食补比药补效果好，食补不够再上药补，过量补钙有害健康”的总原则。以下为不同年龄段人群膳食钙的参考摄入量，大家不妨对照着看一看。
（中国营养学会膳食钙参考摄入量）
所以，无论是购买吃喝，还是购买钙剂，大家再也不用担心好心办坏事了，只要能够做到均衡膳食、科学补充，就大胆地孝敬爸妈、关爱妇幼吧。但如果你对药物或者保健食品存有疑问，请到当地医院咨询医生或药师。
最后，也请相关自媒体少一些标题党，多一些严谨认真。毕竟人们的健康比流量更重要！
邱雨婕原创文章推荐：
参考文献:
[1] Chen F, Du M, Blumberg JB, et al. Association Among Dietary Supplement Use, Nutrient Intake, and Mortality Among U.S. Adults: A Cohort Study. Ann Intern Med. 2019 Apr 9. doi: 10.7326/M18-2478.
[2] Nutritional supplements 'don't work' and taking certain ones even increases the risk of dying from cancer, professor warns. https://www.dailymail.co.uk/health/article-6899133/Nutritional-supplements-dont-work.html
[3] Nutrients From Whole Foods, Not Supplements, Can Boost Your Longevity. https://www.bicycling.com/health-nutrition/a27058394/supplements-linked-cancer-early-death/
[4] 中国居民膳食营养素参考摄入量速查手册，中国标准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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