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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壮为《品读苏东坡》连载36:第十一章 东坡·雪堂

钱壮为 劲草知风 2021-06-15

第十一章  东坡·雪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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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听两个贫寒的读书人闲聊。一个说:“我平生不足惟吃饭和睡觉,有一天发达了,当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再吃。”另一个说:“我当吃了又吃,哪有闲工夫再睡?”


人最基本的需求无非就是吃饭和睡觉,能吃得饱,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几千年来地球上能做到这两点的时段少之又少。吃饭和睡觉,哪一个更为急需,看来苏东坡倾向第二人的观点,因为他把这件事郑重地记在他的《东坡志林》中。



今天有个新词叫“吃货”,大概是调侃那些比较关注美食的人,这些人的共同特点,一是喜欢亲自动手,二是喜欢晒,晒微博,晒微信,各种各样的显摆;三是一定要别出心裁,如果不是这样,也就拿不出手,怎么好意思往出晒呢。


“吃货”是善意的揶揄,有的吃、吃的好、还能吃得动,一个人能同时做到这三点的时段也不多,多数人是能吃的时候没钱,等有钱了就吃不动了。于是所有人都敬佩武松和萧峰的好胃口,认为那种风卷残云是英雄的象征。

苏东坡是个喜欢吃的人。他在密州时,因为没的吃而写了一篇《后杞菊赋》,结果在乌台诗案中被说成讽刺朝廷削减“业务招待费”,成了一条罪状。刚到黄州时,和苏辙在路边的小饭馆吃饼子,粗粝不堪,苏辙难以下咽,吃的极慢。苏轼却一连吃了好几个,很快就吃完了,回过头来对苏辙说:“你还真吃得下去啊?”原来他那不叫吃,而是三下五除二囫囵吞枣了。


假如只是为了满足肚子的需求,吃的过程就极为简单了。各种花样翻新的吃,满足的其实是视觉嗅觉味觉触觉多种感受。苏东坡走在赴黄州的路上,心里一边想着“不斗少年鸡”,一边盘算着“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看到江就想到了鱼,看到山就想到了笋。但是到了黄州才发现,杭州那种精致典雅的美食在这里是找不到的,何况以他们的条件,只能是大麦搀着红小豆吃“二红饭”,离享用美食还很遥远。


苏东坡逐渐发现黄州的猪肉非常便宜,于是全家每月的一百五十文,很多都用在买猪肉上了。他写过一篇《猪肉颂》,把做法说的很清楚:



净洗锅,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它自熟莫催它,火候足时它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今天看来,这个烹饪方法实在是太简单了,无非是“文火慢炖”而已,鼎鼎大名的“东坡肉”,难道就是这个做法?这未免让人有点失望。


 其实美食有两种,一种是富人的精心雕琢,另一种是穷人的一锅乱炖;前者名列各地菜系,后者进入街头小吃。北京的卤煮火烧、炒肝,山东的把子肉、煎饼卷大葱,吉林的李连贵熏肉大饼,云南的夫妻肺片,甘肃的手抓羊肉,这些都是给武松萧峰准备的,慕容复见了自然会摇头。



口腹之欲,越是猎奇越是凶残。君不见有人非要吃燕子的窝棚,吃鲨鱼的背鳍,吃活猴的大脑,实在没的吃了,就跑到乡村路边吃野味。夏天的夜晚,土里的蝉开始拱出地面。将胶带缠在树干离地一米处,当蝉们爬到此处时,光滑的胶带让它们无法立足,于是纷纷落入陷阱,成为一盘盘的烤知了,据说有人一个夏天能收入几万元。一想到蛰伏地下十三年的蝉们,从虫卵到幼虫到蝉蛹,费尽周折,只为了两个月的歌唱,这最后的愿望都得不到满足,真的让人对这些小小的“夏日的歌手”生悲悯心。


有了钱就不知道怎么吃,今人如此,宋人也是如此。北宋的赵抃,官至参知政事,他喜欢吃驴板肠。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驴板肠的确是一道难得的美味。有人到他家做客,见到后园养了好多驴子。宰相大人招待贵客,吩咐拿驴开刀。只见屠夫直接剖开驴肚子,号称活取驴肠才是美味。客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此后见到驴肉就想起在地上翻滚哀嚎的驴子,再也不碰一筷子。


苏轼在黄州发现了猪肉的好吃法,十年后在杭州任知州,修浚西湖。恰逢年节,有富人送来猪肉和酒,苏轼大笔一挥:“酒和肉一起送”,吩咐送给工地的民工吃。传说工地上的厨子匆忙间看成了“酒和肉一起烧”,想不到做成之后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色香味俱佳,从此东坡肉名扬天下。


按说以今天的生活水准,东坡肘子、红烧肉之类的不会受欢迎,毕竟今人肚子里油水多,三高也很普遍,肉要少吃。但是东坡肉到今天仍然长盛不衰,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它是属于老百姓的,隔三差五用它来解馋,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而今天燕子们的窝棚越来越安全,姚明的广告也让鱼翅逐渐少了市场,多少能让我们对今后的人类有一些信心。

 江边鱼多,东坡对吃鱼很有心得: 

“子瞻在黄州,好自煮鱼。其法,以鲜鲫鱼或鲤治斫冷水下入盐如常法,以菘菜心之,仍入混葱白数茎,不得搅。半熟,入生姜萝卜汁及酒各少许,三物相等,调匀乃下,临熟,入橘皮线,乃食之。其珍食者自知,不尽谈也。”


据苏东坡自己说,他还亲自下厨做鱼羹,操刀开膛破肚这种事都不用他人代劳;还自创了东坡羹,不用鱼肉,纯是菜羹,吃到的客人都交口称赞云。


苏轼好酒,但是酒量很差。他自己说,从前是闻到酒味就几乎要醉了,经过在杭州时期的锻炼,后来能喝“三蕉叶”,应该就是三蕉叶杯,估计是甚浅的小酒杯。到黄州后,新结识的朋友来看他都送酒,他将这些酒合在一起,来客人就倒出来一些分享。这又不是调鸡尾酒,把各种酒混在一起,一定非常难喝。恐怕朋友们送的也不是什么好酒,混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

喝酒的人至少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真的喜欢酒,另一种是喜欢热闹的氛围和醺醺然的感觉。苏东坡是后者,喝什么对他不重要,关键是“喝”的过程。

也许是黄州的酒实在难以入口,他干脆自己尝试酿酒,号称蜜酒。在文章中,他详细地介绍酿造之法,并作《蜜酒歌》:



真珠为浆玉为醴,

六月田夫汗流洮。

不如春瓮自生香,

蜂为耕耘花作米.

一日小沸鱼吐沫,

二日眩转清光活。

三日开瓮香满城,

快泻银瓶不须拨。

百钱一斗浓无声,

甘露微浊醍醐清。

君不见南园采花蜂似雨,

天教酿酒醉先生。

先生年来穷到骨,

问人乞米何曾得。

世间万事真悠悠,

蜜蜂大胜监河侯。



苏轼,问养生帖

写的如此诱人,让人以为是玉液琼浆。这属于典型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因为有人揭发说他酿造的蜜酒,喝了以后腹泻不止。花蜜在酿造时腐坏变质,没法喝。苏过后来回忆说,他老爹天生好动,又耐不住性子,一时兴起酿酒,失败后就不再尝试了。

人到中年,一定会关心养生问题。苏轼曾和道士一起研究炼丹,也记载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不过这与他酿酒一样,偶一为之,并未当真。


比如他说,下雨时,多放器皿于庭院中接着,用于煎茶煮药,可以长生。春分秋分,夏至冬至时取井水,储存起来,七天后水中有云母状物,道士说这是“水中金”,可以养练为丹。今日一定会说宋人愚昧,不过清人曹雪芹让妙玉扫梅花上的雪,藏到地下放了五年,然后拿出来沏茶,也没见有什么科学道理。即便是到了今天,三十年前流行的什么红茶菌,这几年流行的五花八门的饮品,说到底主要成分仍然是——一氧化二氢。


苏东坡真正的健康秘诀是这样几句话:一曰安分以养福,二曰宽胃以养气,三曰省费以养财。还有与之类似的四句,号称四味长寿药:无事以当贵,早寝以当富,安步以当车, 晚食以当肉。


今天体检时大夫最常见的告诫的是:管住嘴,迈开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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